包括郑源在内，此时此刻，无数双眼睛落在张角身上，等待他的意见。

    是生还是死，这么多条人命，全看张角的心情。

    要知道，这可是郑家啊。

    郑家在整个巨鹿县，当真是跺一跺脚，地皮都得抖三抖，但是郑家人现在的生死，却全看张角的眼色，郑源在心里，不禁生出一种悲凉感。

    但是他很快把这种情绪压下去。

    服从强者，这是世界的铁律，自己想要活下去，郑家想要延续下去，就得抱紧张角。

    看到张角出现，郑玄的那些亲人们，或是放声大哭，或者是高声叫骂，一个个情绪激动到极点。

    只有那一对母子，年轻的婢女紧搂着孩子，双眼死死的瞪着张角，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张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张角的身边，迟疑着低声道：“不除干净，以后终究是个麻烦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？”张角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老爹，这还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好人父亲吗？

    看着张成那略带犹豫，却又逐渐坚定下来的眼神，张角明白过来，大概，这就是古代人的做事逻辑吧。

    斩草不除根，春风吹又生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，它是对的。

    张角抬起手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盯着他的那只手，它象征着无尽的权力，至少是决定在场这些人生死的权力。

    只要这只手落下来，这里郑玄的亲属，十几口人立刻就会人头落地。

    这一瞬间，无论是在哭闹，还是在撒泼叫骂的人都闭上了嘴。

    时间仿佛凝固。

    被婢女搂在怀里的孩子发出恐惧的哭泣声。

    张角咬了咬牙，那只手落下来。

    就在郑源准备令人把郑玄家人拖出去处理掉时，突然，张角开口：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“大人，有什么吩咐？”

    “这些人……你去查查，有什么恶行？如果平时有作恶的，就除掉。要是没有祸害别人的，就放了，任他们自生自灭。”

    张角这句话说出来，仿佛平地一声惊雷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傻掉了，看着他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家族斗争的残酷性，让他们习惯了赢家获得权力，输家输掉一切，但是张角的这个决定，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
    至少郑玄的孩子和那婢女是可以活下去的。

    这完全违背了世家斗争的游戏规则，让郑源愣住了。

    张成在一旁向张角苦口婆心的劝道：“角儿，要是留下来，日后可是个祸害啊！”

    这是汉末通行的法则，仇已经结下了，不斩草除根行吗？

    张角的眼神闪动了一下，但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：“就这么办吧。”

    他不想多解释。

    自己毕竟是重生一回的，上一世的为人处世，让他很难像郑源他们一样，对无辜的人下手。

    郑玄已经死了，这笔帐就此一笔勾消。

    斗争有底限，不祸及家人。

    这是张角做人的原则。

    但是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和领情，就在张角说出决定，郑玄家人一脸呆滞时。

    一直躲在婢女怀里的那个孩子，突然扭头向着张角恶狠狠的喊：“你杀了我爹，我长大了一定会找你报仇……”

    “大胆！”

    郑源吓得眼皮乱跳，恨不得一刀砍死这小祸害。

    张角已经放他们一马了，不知感恩，居然还敢出言挑衅，这是自寻死路！

    没等郑源反应，张角身形一动，突然出现在小孩面前。

    啪！

    一声响亮的耳光，小孩被打得一个趄趔，嘴里血花四溅，晕死过去。

    这已经是张角留手了，否则他稍微用点力，这熊孩子只怕会被一掌拍死。

    “你！”婢女仿佛炸毛的猫，死死抱着孩子，向张角露出尖锐的虎牙，仿佛要扑上来咬下一块肉。

    对于她这番表现，张角冷冷一笑。

    “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，别以为是孩子我就不会杀，再有下次，死。”

    张角说这番话的时候，没有特别提高语气，完全是一种淡漠，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    但是从他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掌握生死的淡然，却深刻的提醒所有人，在这里，张角的实力是至高无上的，拥有生杀予夺之权。

    张角的话，其实是针对这女人说的。

    不要把我的仁慈当做软弱。

    小孩子懂什么仇什么怨，还不是大人教的？

    而这番话，也有敲打郑源的意思，不要以为可以掌握张角的性格，他的喜怒，随心变化，不是任何人可以拿捏的。

    郑源吞咽了一下口水，听明白张角话里的潜台词，赶紧挥手令人把郑玄的家人押下去处理，不要再在张角面前出现，免得再出什么妖娥子连累自己。

    “大人，您放心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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