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任红玉，有时候，我很羡慕你……”

    苍老的声音，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。

    幽幽冥冥，透着箫索之意。

    “羡慕你这么单纯，可以为着心中的目标，一去不回头……”

    苍老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着，似乎说了许多，但是任红玉已经听不清了。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衰弱下去，整个世界越来越冷，越来越黑暗。

    冰冷无情的雨，依旧冲涮着她的身体。

    忽然，她感觉有人橇开了自己的唇，将一粒丹药塞进自己嘴里。

    丹药入口即化，一股火热的感觉，从喉咙，一直滚落腹中。

    燃血丹。

    任红玉的手掌落在泥泞里，小指忽然动了动。

    她的眼里隐隐现出一点光来，似乎清醒了一些。

    燃血丹的药力正迅速补充着干涸的经脉，令她衰弱的身体稍稍恢复了点力气。

    现在，她终于看清面前的那个人了。

    一脸鹤发童颜，身穿青色术士长袍的郑天绝。

    此时，这位背叛张角的术士，正转过身子走向魔门妖女和陈中泽的身边，他蹲下身查看了一下，又从身上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瓶，从里面取出两粒丹药，分别塞进两人的嘴里。

    看来这两人还没断气。

    “郑天绝……”

    任红玉咳嗽一声，拚死从喉咙里喊出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郑天绝对着任红玉的背影一僵，然后缓缓回头。

    两人的目光，透过雨幕，凝视在一起。

    一眼，仿佛千年那么长久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的相处，俩人早就有了身为同伴的默契，只是此时此景，谁又会想到，转眼已是仇敌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

    任红玉的身体躺在泥泞里，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郑天绝，眼神里有太多痛恨和不解。

    为什么要背叛主公？

    为什么要做不义之人？

    郑天绝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他看了一眼洞内的张角，咳嗽一声：“张角受了钜子一掌，应该没那么快醒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任红玉拚命喘息着，从嘴角咳出一口血丝，她的两眼狠狠的盯着郑天绝，那眼神仿佛要吃人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看不起我，任红玉，你以为我是叛徒，可是……你懂什么？”

    郑天绝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，脸上露出狰狞之色：“你是天师的心头爱，他喜欢你，宠着你，你以后跟着他自然不愁前景，可我呢？我已经快七十岁了，我的生命还有几年？

    在张角面前，他把我当成什么？当成一条狗，呼来喝去！

    呵呵，我真的是狗吗？

    我不是！

    我是术士！

    高高在上的术士！”

    郑天绝的两眼流露出疯狂之色，向着任红玉发出癫狂般的咆哮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就为这个所以背叛？”

    任红玉深深的看着郑天绝，看着这位苍老的术士，脸上流露出一抹讥讽：“我记得，是你主动要投靠主公，现在却又说这种话。”

    “放肆！”

    郑天绝一个箭步冲上来，伸手掐住任红玉的脖颈，将虚弱无力的她，双脚悬空的吊起来。

    他低低的喘息着，像是被戳中伤口的野兽，眼里闪烁着凶光。

    任红玉根本无力抵抗，一张苍白的脸涨得通红，胸膛急剧起伏着。

    眼看她喘不过气来，郑天绝手指一松，重新将她扔回泥泞的雨水里。

    “任红玉，你不要逼我。我跟张角有仇，跟你井水不犯河水，你原本就是诸葛家的人，还可以回诸葛家，只要你不掺合我和张角的事，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。”

    或许是内心深处的一丝内疚，令他做出这个决定。

    张角是魔道钜子要的人，谁也救不了。

    但是任红玉，自己可以放过她，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善意。

    任红玉没有回答，她倚靠着山岩，抬头冷眼看着郑天绝，眼神里充满了讥讽。

    既然铁了心要背叛主公，何必又在这里假惺惺做好人。

    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郑天绝这样，两面三刀，首鼠两端的。

    郑天绝深深吸了口气，仰头望着夜幕，雨水从他的脸庞滑落，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液体。

    他的胸膛急剧起伏着，用呢喃般的声音说：“你看不起我，以为我恩将仇报？你错了，我郑天绝岂是那样眼光短浅的人？”

    没有回答，任红玉依旧是一脸冷笑。

    “我之所以答应和钜子合作，只因为，我想活。”

    “想活？”任红玉呆了一下，以为郑天绝会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，但没想到，他居然会说“想活”。

    在张角手下做事，难道就不能活下去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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